【罗书生买寿】
作者:即墨江城
发表于S8 第五回 上回说到罗贤在客房小睡,待得醒来后已是黄昏,忽闻院中传来呼喝之声,开门看时,便见田柔正独自练剑。此时夕阳西下,晚霞漫天,金黄色的阳光洒在她的身上,给她全身披上了一层金纱,持剑挥舞跳跃间,犹如九天玄女下凡,罗贤倚在门旁,不觉看得呆了。田柔听得开门声,转头见罗贤正目不转睛看着自己,莞尔一笑,忽而手腕一抖,身形一变,长剑直奔罗贤而去。罗贤一惊,不知何故,已是来不及躲闪,眼睁睁看着剑尖直刺胸前。 唰的一声,剑尖在离罗贤胸口三寸处停下,田柔看着他,忽而又收回长剑,跟着转身,长剑斜着划出一道弧线,身形随着长剑不断跳跃,时高时低,犹如穿花蝴蝶一般。罗贤见了不由暗自叹道:“原来这剑法竟然如此好看,只是不知威力如何?”说到此时,田柔似乎知道他心知所想,剑势猛然一变,剑招一下变得极为凌厉。唰唰唰三剑划出,一剑比一剑更快。院中一角有棵大树,枝繁叶茂,就见田柔纵身一跃,半空中剑光闪动,便听咔嚓一声,一节碗口大的树枝只一下,便被长剑横削成了两断,落在地上发出砰的一声。 田柔转身面向罗贤,手腕一抖,点出数朵剑花,笑道:“你看我这剑法如何?”罗贤一介书生,怎知她剑法好坏,又想起日间在饭堂闹的笑话,一时有些不知该如何说,怕闹了尴尬再惹人发笑。田柔见他傻愣愣地不说话,故意将面孔一摆,道:“看你不说话的样子,应该是嫌弃我三清宫的剑法不入眼了?”罗贤见她生气,急忙辩解: “田姑娘,在下不是那个意思,只是在下一介书生,从未踏足江湖,又哪里知道什么剑法好,什么剑法坏,况且在我眼里,只要是各类武功,都是很好的,也都是我想学的。” 田柔听罗贤这样说,笑道:“你一个书生,心思倒挺大,还想着什么武功都要学上一学。你可知江湖中门派繁多,每个门派都有各自的绝学,或一二种,或五六种,这些加起来就有上百种了。你想要全部学一遍,只怕要活个几百岁才行了。”她又舞了两朵剑花,方才将长剑插入剑鞘,看着罗贤,收敛笑容,认真说道:“况且习武一事,贵精而不贵多,学得多不如学得少,你学得再多再杂,就算没日没夜地苦练,也不如专学一样来得好。而且不管哪门武功,都需要下苦功,学得越久,得到的领悟越多,威力也就越强。若到了那时候,你再去学其他武功,也可事半功倍,少走很多弯路。” 罗贤听着田柔的话,方知自己又闹了笑话,他躬身对着田柔深深施了一礼,道: “多谢田姑娘教诲,在下一定铭记在心。”田柔看着他的样子,莞尔一笑,道:“你这个书生,说话文绉绉的,一点也不像我那些师弟。今日天色已晚,你我先去吃了晚饭,待得明天早上我再来找你。” 二人用罢晚饭,各自分道扬镳,田柔回了房间,却见不知何时老道已经在房内,见她进来,笑道:“柔儿这是打算亲自去教那个罗贤了?”田柔听老道这样说,装出一副气呼呼的样子,道:“师父既然不肯收他为徒,那就只有我来教了。只是我武功不精,把他教成个三脚猫,到时让别的门派见了,倒要笑话我们三清宫了。”老道哈哈大笑,手捋长须,道:“你这丫头,又用激将法。我且问你,你为何对这罗贤如此上心?”田柔闻言面色一红,不由露出一副扭扭捏捏的小女儿姿态,口中支支吾吾,却是说不清楚。老道看着好笑,道:“你可是看他与你那些师弟不同,你那些师弟,说话粗鲁直爽,与他那副文绉绉的样子不同,而且他一个读书人,有学问,明事理,更加不是你那些大字不识的师弟可以比的。”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,老道说的这些话,都直击田柔心底。田柔自幼在三清宫长大,身边接触的都是一些五大三粗的江湖汉子,又何曾见过如罗贤这般的读书人。那日她见罗贤在房中读书,那般专注的模样落在她的眼中,让她顿觉这个人是如此与众不同,在她心里留下了极度深刻的印象。她以前终日与那些师兄弟一起,这三清宫中也没有几个女人,再加上她是掌门最钟爱的弟子,整个三清宫中的人都对她毕恭毕敬,甚至连说话都不敢大声。而罗贤不同,昨日被泼了一盆水后,竟然没有低声下气,反而一时冲动便要离开,这更是让田柔产生了一种异样的心思。 老道见田柔沉默着不说话,面色却越来越红,知道说中了她的心思。他叹了口气,道:“柔儿,不是师父不愿收他,实则也有难处。你也知道若要习武,便要从小开始,可罗贤年纪已经接近三十,再来学武,只怕也学不了多少。而且这两日下来,我见他也颇为懒散,学武讲究一个苦练,若像他这般懒散,每日睡到日上三竿,还能学到什么。” 田柔听老道这么说,又想起一事,急忙说道:“罗贤虽然懒散,年纪又大,但他心志坚毅,为了寻找师父,在山中整整找了一天,若不是我出手,只怕已经葬身鬣狗肚子里了。”老道看着田柔,眼神中似乎有一点心疼,又劝她道:“罗贤只是要报仇,所以才会一直寻我。况且我三清宫收徒,不求资质,但求一个'侠'字,他若是学了武功,再去滥杀无辜,那我三清宫岂不成了他的帮凶,日后传到江湖上,让武林同道如何看待我们?!” 田柔一时有些沉默,她见老道始终不愿收罗贤为徒,且又说了这些在她看来颇为耸人听闻的话,想了想,道:“既然师父不愿收他,那就算了,再过几日我就送他下山吧。”老道没有说话,只是轻轻叹了口气,随后便离开了。 田柔看着老道离开,有些黯然神伤,合衣躺在床上想着心事。又过了半个时辰,却是翻来覆去睡不着,索性打开房门走了出去,在整个三清宫内随意行走。她是掌门最钟爱的弟子,宫中各处地方皆可以去。她也不去管自己到底要去哪,只是一边想着心事,一边胡乱走着。 田柔一边想着心事,一边随意乱走,对于路过的各种人和物皆是看也不看一眼。三清宫的弟子们一向又惧怕她,见到她恨不得绕路,又哪里敢出声和她说话。田柔就这样自顾自走着,不知不觉,竟然到了客院的门口。 所谓客院,乃是三清宫专门开辟出的一个大院子,里面又分成了数间小院,每间院子里皆有数间客房,供来客居住,罗贤便住在门口左手边的一间小院子里。 田柔抬头看着面前客院的大门,不由愣了一下,继而苦笑一声。她本想就此离去,又不知为何,鬼使神差推开了大门,缓缓步入其中,又下意识走入了左边那间小院子中。 小院不大,但却颇为清雅,小条石板小路直通尽头三间平房,小路两旁种了各色花草树木,一角更有几棵翠竹,迎风发出哗哗的声音。田柔沿着小路向前,见其中一间平房中尚且亮着灯火,走得近了,还能隐隐约约听到阵阵读书的声音。不知为何,这声音便如天籁一般,久久围绕在她心间,一直不曾散去。 田柔站在门外,几次三番想要举手敲门,却始终没有落下去。她不知道自己为何会对这样一个只认识了两天的男人动心,或许师父说的是对的,自己只是贪图一时的新鲜感罢了。 田柔叹了口气,转身便想离开,也罢,不如就断了这个念头,以后每日在这山上,好好习武吧。 然而人一旦动情,也如何能够轻易舍弃,田柔转身只是走出一步,终于忍不住,回身一把推开罗贤的房门。罗贤正自在屋中读书,突然见房门被人从外面大力推开,不由吃了一惊,再见田柔站在门外,眼神火热看着自己,不由后退一步,一句“田姑娘”尚未出口,便见田柔嘤咛一声,快步奔向自己,一头扎进了自己怀里。罗贤大惊,一时之间推也不是,不推也不是,双手不知该放在哪里。 如此好一会之后,田柔方才轻轻推开罗贤。罗贤看她脸上似有泪痕,不觉问道:“田姑娘,你怎么了?”田柔擦了一下眼角,又吸了一下鼻子,摇了摇头,露出一个笑容,道:“我没事,你在这里安心住着,过几天我再送你下山。” 罗贤听得田柔的话,不由又是一惊,急道:“田姑娘,怎么回事,掌门昨日还让我在这里住下了,怎么好端端地又要我下山了?”田柔只是摇头,却不说话,被问得急了,只说了一句:“三日后我送你下山。”随即便头也不回离去了,只剩罗贤一人在房中,愣愣地站在那里。 田柔走后,罗贤也没了心思读书,原本的希望再度落空,罗贤一时也有些心灰意冷。他躺在床上,看着屋顶出神,想着如此下去,什么时候才能报仇,莫非自己今生便只能这样了? !他如同先前的田柔一样,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,索性起身在院里闲逛,又走到一棵翠竹下,抬头望着银色的月盘,感受着徐徐吹过的山风,耳畔听着翠竹发出的沙沙声,不由叹道:“家仇未竟三尺剑,故乡空隔万重山。” “好一个家仇未竟三尺剑,故乡空隔万重山。”一个声音从院外传来,罗贤吃了一惊,急忙看去,便见一个身影缓缓走近,待看清了,正是那老道。罗贤急忙施礼,道:“不知掌门驾到,未曾迎接,罗贤失礼了。”老道摆了摆手,随手摘下一片竹叶,问道:“罗公子客气了,听公子方才说的话,似乎不是平昌县人士?” 罗贤笑了一下,笑容中充满了苦涩,说道:“在下家乡离此有上千里路,只是因为屡次落第,方才到平昌县谋生。”老道点了点头,邀请罗贤在一旁的石桌边坐下,又道:“罗公子的事,你先前曾与我说过,柔儿也与我说了一些。老道有一事不明,还请公子赐教。”罗贤忙道不敢,老道笑了一下,又道:“我三清宫虽然立足江湖已久,但在市井之中,却是名声不显。我先前遇到公子时,公子口口声声说一直在找我,只是不知公子从何处得知我的存在?” 罗贤听得老道的问话,暗自松了口气,这对于他来说也不是什么秘密,遂将如何在余甲家中隐匿,他又如何告知自己一事和盘托出,在他看来,这种事情完全就是无关紧要。不想老道在听了他的话后,便一直皱着眉头,罗贤见他如此模样,还以为自己说错了什么,神色也变得有些紧张。老道抬头见他这般模样,笑道:“公子不要误会,我只是想起了一些往事罢了,天色已晚,我也不打扰公子休息了。”说着便起身离去。 此后几天,田柔似乎一直在躲避罗贤。罗贤虽然有意找她,却一直都无法如愿,眼看三天之期已近,罗贤也终于断了念头,准备好了行囊,等着田柔送自己下山。 三日之后的清晨,罗贤早早起身,将包裹背在身上,打开房门,便见田柔已经站在了院门处,与之前的热情不同,此时的田柔面容已经变得冷若冰霜,看见罗贤出来,只是礼貌性地点了点头,随即便往外走。罗贤急忙跟上,他看着走在前面的田柔,几次想要开口,话到嘴边,最终还是化成一声叹息。 二人一路沉默着往外走,客院离三清宫的大门不远,只有几十步的距离。可就是这点距离,二人却足足用了一刻钟的时间。待走出三清宫的大门,罗贤分明听到田柔幽幽地叹了口气。 二人一前一后下山,三清宫在荒莽山的山顶,要下山的话得走上整整半天。一路上山风呜呜吹着,道路两旁的树木不断被山风吹得哗哗作响。二人一声不吭,都在默默想着心事。 走至一半,田柔突然停下脚步,跟在她身后的罗贤一愣,刚想开口问她。却见田柔一下转过身来,面色激动且带了一丝不安,又快步走到罗贤身后,不断向来路张望着,待确认了没人之后,方才回头,对罗贤说道:“我和你一起走吧。” 罗贤一愣,继而反应过来,大吃一惊,道:“田姑娘万万不可,你若是和我一起走了,被你师父察觉,定然不会饶你,我们还是就此分道扬镳的好。”说着他背起行囊,大踏步往山下走去,也不再理会身后的田柔。 罗贤走了半日,方才到得山下的小镇,他回头张望上山的路,心中无限感慨,却猛然发现田柔竟然就跟在他身后,见他回头,还露出一丝笑容。罗贤苦笑一声,道:“田姑娘,我已下山,你还是快回去吧,日后有缘,我们自会相见。”不料田柔却是不依,只是一直跟着罗贤。罗贤又恐老道以为自己拐骗了田柔,三番四次要田柔离开,田柔只是不说话,但却一直紧紧跟着他。 罗贤见甩不脱田柔,只得带着她回到自己住的地方。镇上的人们两天没看见他,正自着急,突然见他回来,自是欣喜,又见其身后跟着的田柔,均是笑着向他道喜。罗贤虽然知道镇民们误会了,可一时也解释不清,只是不断苦笑。 如此过了数日,田柔始终没有离开,到了夜晚,罗贤睡床,她便合衣坐在椅子上,好在她习武惯了,倒也没什么大碍。日间罗贤教书,她便在院中练剑,只是二人交流依然不多,罗贤问她话,她也只是点头或者摇头。 直到三日过后的清晨,罗贤起身正欲前往镇上教书,忽见一人站在院中,手持长剑看着自己。罗贤一惊,见来人穿着三清宫弟子的服饰,刚想出声,便见来人手腕一抖,长剑直刺罗贤胸口。罗贤一介书生,手无缚鸡之力,又如何能躲得开这凌厉剑势,只后退了两步,便一屁股跌坐在地,眼看着长剑即将插入胸口。 便在这时,就听吱呀一声,田柔从房内跃出,长剑出鞘,只是一下,便将对方长剑格开。那三清宫弟子见了田柔,喊了一声'师姐',便即住手。田柔冷冷看着他,道:“你回去和师父说,我不回去了。” “柔儿,你这又是何苦呢?”话音刚落,一个身影缓缓走进院中,正是田柔的师父。老道看了眼跌坐在地上的罗贤,又看了眼田柔,叹道:“柔儿,你还是跟为师回去吧。” 田柔眼见师父亲自出马,她自是不能反抗,却又不甘心就此离开罗贤。不知为何,虽然她只与罗贤相处了短短几天,心里却满满都是他的影子。田柔扑通一声跪在地上,抬头看着老道,眸子里满是倔强,道:“师父,你养了徒儿二十五年,教徒儿学武,可徒儿不能一辈子呆在山上,徒儿也想要自己的生活,想要和自己爱的人一起,师父,您就成全徒儿吧。” 老道长叹一声,他看着田柔,满眼都是心疼,又道:“柔儿,你想要自己的生活,师父当然不会阻止你,可你跟着人罗公子,又怎么知道罗公子的想法,怎么知道他愿不愿意接受你?”说着他转头看向罗贤,道:“罗公子,我且问你,你对柔儿可有什么要说的?” 老道本意是要罗贤来劝说田柔回山,然则这几日罗贤几乎天天都在劝说,可田柔就是铁了心,一定要跟着他。如今他听老道这么一问,反倒以为是要让他表态,好让田柔安心,遂道:“掌门放心,既然田姑娘有意,在下也不是那种铁石心肠之人,定会好好待她,绝不辜负。”此言一出,田柔原本略显绝望的面庞一下露出喜色,反倒是老道一愣,继而明白罗贤会错意了,但事已至此,也只能将错就错了,他打量了一下罗贤住的小院子,见甚是寒酸,遂道:“既然如此,你二人还是先随我上山再说,我先收罗公子为徒,待他日罗公子武功大成,你们再成亲不迟。” 【未完待续】
第六回 上回说到罗贤正式拜入三清宫门下,方才得知老道名唤宣明子,乃是三清宫的掌门,自己既然拜入了他的门下,与田柔便成了师姐弟。罗贤初入三清宫,田柔便迫不及待拉着他前往认识一众师兄,众弟子看在田柔的面子上,也对罗贤是关爱有加。 罗贤对于众多师兄的关爱自是感激不尽,他如今拜入师门,等到学了武功报了大仇,他的心愿就完成了。至于剩下的事,一切都顺其自然即可。 夜晚躺在床上,罗贤也曾经细细回忆过,可那夜鬼差一事实在太过玄幻,至今他都觉得只是一个梦罢了。后来索性也不再去想,一心一意苦练武功。 不想数日过去,自从拜师之后,宣明子便再也没有找过罗贤,更没有教他任何武功。起初罗贤还当师父事务繁忙,忘了自己,但如此数日下来,却始终无所事事,终于忍耐不住,便找到宣明子,想要问一下何时开始习武练剑。宣明子端坐正殿打坐,眼皮也没有抬一下,只是劝罗贤不要急躁,练武之前要先修身养性,如此方能事半功倍等等。 宣明子迟迟不愿教罗贤练武,自然有他自己的打算。他先前给罗贤和田柔说过,要等罗贤武功大成之后再让二人成亲。这便是他留的后手,只要他不教罗贤武功,那二人成亲之日便是遥遥无期,说来说去,宣明子还是很不看好罗贤。 罗贤哪里知道宣明子的这些想法,他从那日开始,便每日里打坐,修身养性。田柔见罗贤拜入师门,且二人关系更进一步,心中自是欣喜,私下里也不避嫌,每日里来找罗贤。她见罗贤整日里只是打坐,笑道:“师父每日打坐,你也跟着每日打坐,真是有其师必有其徒。”罗贤也不说话,只是微微一笑,继续打坐。 罗贤每日打坐,剩余时间除了读书便是前往山中游览。荒莽山中奇景甚多,尤以三清宫后山最佳,奇石怪松,悬崖瀑布,无一不奇,无一不美。罗贤常在后山流连忘返,有时直到太阳下山才依依不舍回去。 时光飞逝,转眼一个月过去了,宣明子却依旧没有教罗贤任何武功,只是让他不断打坐。罗贤如今倒也不着急了,只因在此之前,他在打坐之时,竟然莫名其妙领悟了一种内功心法。 说来也巧,那日罗贤在后山游览,因贪图美景,直到日落后方才急匆匆赶回。不想只走到一半,天就完全黑了。慌乱之中不知为何竟然一脚踏空,落到一个地洞之中。地洞倒也不深,罗贤也没摔伤,只是在摸索中却无意间摸到了一块破布。按理说后山虽然人烟稀少,但平日里还是会有三清宫弟子前来,或是采药,或是游玩,有块破布也没什么稀奇。可不知为何,当罗贤的手一摸上那块破布时,脑中突然起了一个疯狂的声音,让罗贤将那块布带在身上。罗贤吃了一惊,手却下意识紧紧攥住了那块破布。 待得罗贤回到三清宫的住处后,方才小心翼翼打开手中的破布,见其上写有一些晦涩难懂的文字,幸而罗贤博览群书,稍加解释之后,才发现竟是一种打坐的方法。罗贤闲来无事,便索性照着这方法试了试,几次下来,竟然发现体内隐隐有一股气绕着身周不断游走,这股气带着一道暖意,让人十分舒服。 此后的日子里,罗贤便每日依照此法打坐,不知不觉之中,竟然已经有了内功基础。此时他尚且不知体内起了变化,每日里除了打坐之外依然只是读书、游玩,宣明子倒也乐得罗贤不去打扰他。 直到又是一月过后,宣明子自己都觉得有些过分了,方才找来罗贤,欲传授他一些武功。但他知道罗贤年纪已大,又没有任何习武的根基,想着索性教他一些剑法,让他自己习练。罗贤初学剑法,自是兴奋异常,然而他资质平庸,又兼年纪已大,只是一套入门剑法,他便学了整整三天,即便这样,使出来还是东倒西歪,不成架势,倘若外人看来,非要笑掉大牙不可。 此后数日,罗贤白天练习剑法,晚上则打坐修习内功。而田柔也每日指点罗贤的剑法,更偷偷教给他一下基础的练剑窍门。 春去秋来,转眼间大半年过去了。这些日子里,罗贤每日苦练剑法,除了一开始有些生涩之外,到得后来,也开始有了些许进步,再加上田柔在一旁指点,大半年时间下来,倒是将三清宫的一套入门剑法使得有模有样。 不过即便如此,这也只是三清宫的入门剑法,想要学得更加高深的剑法,凭罗贤的资质,只怕今生都不可能了。然而对于罗贤来说,只是一套入门剑法,便已经让他信心倍增,觉得定能依此报得大仇。田柔见他如此自信,便想打击他一下,也好让其认清现实,遂提出与罗贤比试一场。 罗贤学得剑法,心中充满自信,对于田柔的提议更是一口答应。二人也未惊动其他人,便只是在田柔住的院子里来了一场比试。 不想一场比试下来,田柔狠狠吃了一惊,虽然罗贤的剑法在其看来满是破绽,然则一旦使出,威力却是极为惊人。田柔与他交手,发觉其每出一剑,势必带起一道剑气,这种剑气无形无色,但却能够伤人于数尺之外。田柔心中震惊之余,却又是极为欢喜,暗想莫非自己的如意郎君,竟是一个百年不出的剑法天才? ! 说起来,这也是罗贤命中早已注定的事情,那块破布上记载的乃是一种上古的内功法门。若是寻常的江湖中人学到这种法门,非但对自己没有益处,反而会有损害。只有那种毫无武学根基,又兼年纪过大之人,反而才适合学此内功,如此看来,简直就是为罗贤量身打造的一般。看来冥冥中似乎还真有鬼神在帮着罗贤。 田柔将自己与罗贤比武一事告知宣明子,宣明子也是大吃一惊,他找来罗贤,要他出剑刺向自己,想要试一下他的内力。罗贤起初以为宣明子只是随口说说,又见其一脸凝重,方才举起长剑,对准宣明子的胸口刺了下去。长剑歪歪斜斜,看着毫无章法,一旁的其他弟子看了,皆在偷笑不已。 哪知长剑离宣明子尚有数尺距离,就见宣明子猛然睁大双眼,跟着毫无预兆凌空向后一翻。他身后正是一根柱子,便听嗤的一声,那柱子上突然出现一道剑痕,深逾数寸,正是剑气所划。围观之人皆是大惊失色,需知江湖上用剑的高手无数,但却从未有人能够使出剑气,伤人于无形之中。 宣明子看着罗贤,心中久久不能平静。剑气一道,实乃剑客毕生所求。宣明子如今已是七十有余,一身武功可说是已臻化境,也可算是江湖中的绝顶高手,可即便这样,他还是无法使出剑气,这也是他心中最大的遗憾。可如今眼见大半年前刚入门的罗贤,竟然使出了自己梦寐以求的剑气,一时之间,他的心里可说是百味杂陈。 宣明子让罗贤退下,又独自招来田柔,想要从她口中探问罗贤的消息。不想田柔对此也是一无所知,罗贤自从拜师之后,与田柔的关系虽然与之前相比多了一些亲近,但还未到那种无话不谈的地步。 宣明子见从田柔口中也问不出什么有用的东西,心中难免有些失望,但他身为一代宗师,还是颇有气量,见罗贤练出了剑气,虽然心中不是滋味,但也没有为难罗贤,逼他交出秘籍。只是从此以后,对于罗贤也开始颇为上心,经常会指点一下他的剑法。罗贤虽然资质不佳,但他亦知勤能补拙这个道理,每日苦练武功,再加上宣明子在一旁指点,剑法进步速度虽不至于一日千里,但也是肉眼可见。 春去秋来,时光飞逝,转眼又是三年过去了。在这三年时间里,罗贤每日里心中只有两个念头,除了练剑便是打坐,而和田柔之间的感情却放在了第三位。田柔知道他报仇心切,虽然心中有些埋怨他的不解风情,但仍是对罗贤不离不弃,始终如一。 这日清晨,罗贤早早便起身在院子里练习剑法,如今的他早已非三年前可比,一身剑法虽然不算出神入化,但放眼江湖,也可算是三流好手,再加上他那一身内力和剑气,便是那些二流高手与他过招,也难保全身而退。 田柔站在一旁,凝神看着罗贤练剑,满眼都是爱慕的眼神。三年过去了,她对于罗贤的感情非但没有半点减少,反而越来越深。只是罗贤对于她,似乎还是如三年前一样,虽然热情,但却不甚亲近。 一套剑法舞毕,罗贤收剑入鞘,一旁的田柔递上一块毛巾,柔声道:“贤哥,擦擦汗,一会去用早饭吧。”声音温柔轻软,若是三清宫的其他弟子见了,定会大吃一惊,何时开始,他们那凶狠霸道的师姐说话也会如此温柔了。 罗贤接过毛巾擦了擦汗,田柔看着他,眼神中满是温柔。她等了罗贤三年,等他武功有所成就,然后再找师父,让他挑个良辰吉日,好让二人完婚。 宣明子对于田柔的请求没有半分犹豫,随即便决定下月初八让二人完婚。三清宫上下登时一派喜气洋洋。宣明子又广发请帖,遍请各路江湖同道前来观礼。 此时离下月初八尚有二十余天,田柔将成亲之事告知罗贤,罗贤只是淡淡的哦了一声,便接着练剑。田柔见他颇为冷淡,心中微有失望,又见其只顾练剑,心中有气,干脆抽出长剑,与其在院中对战起来。 罗贤正自练剑,忽闻一声娇喝,跟着一道剑光直射胸前。罗贤忍不住吃了一惊,急忙抬头看去,便见田柔俏脸含霜,手持长剑刺了过来。罗贤急忙挥剑格挡,内力灌注剑身,长剑猛然发出一声长吟,跟着猛然射出一道剑气,直射田柔。田柔虽然见过罗贤的剑气,但却从未与他交过手,如今也只是一时负气方才出手。她又哪里料到即便只是过招,罗贤亦会用出剑气。 田柔眼见剑气射来,手中长剑不及撤回,当下惊呼一声,脚下连连后退。她虽是三清宫的大师姐,但武功却不是最为出色,脚下一退,登时乱了方寸,一下跌倒在地,眼见剑气直直射向自己。罗贤见状,急忙就要收回剑气,然而其练剑多年,只知如何发出剑气,却不知如何收回。如今眼见田柔即将被剑气射中,虽然急得连连催动内力,但却仍是无济于事。 便在此时,又是一声大喝传来,一个身影瞬间挡在了田柔面前,手中剑如流星,一下化出数道剑光,将那道剑气挡了下来。罗贤急忙看去,正是师父宣明子。宣明子拉起田柔,看着罗贤,斥道:“比武过招,岂可动用剑气,柔儿下个月便是你的妻子,若是此时受伤,你如何交代?!”罗贤满脸愧疚,低头不语,田柔见状,便劝宣明子:“师父,贤哥也不是故意的,您消消气,别责怪他了。”宣明子见田柔尚未成婚,便如此护着罗贤,不觉连连摇头苦笑一声,只能感叹一声'女大不中留',弄得田柔满面通红。 宣明子走后,罗贤再无心思练剑,只是坐在院中石凳上面,不发一言。田柔知他心中仍有愧疚,便坐在他的身旁,将身子轻轻靠了上去。罗贤只觉一个温热绵软的身子一下靠在了自己背上,一股幽香传来,不觉让他有些心神摇曳。 “贤哥,”田柔的声音幽幽传入罗贤耳中,“下个月我们就要成亲了,我好紧张。”罗贤只觉腰身一紧,已被田柔从后紧紧抱住,感受到后背传来的软糯的感觉,罗贤的脸一下就红了。 虽然罗贤在上山之前就已经有过一个妻子,也尝过男女交欢的味道,但他自幼读的那些圣贤书中,皆告诉他'万恶淫为首',所以每次与妻子同房,他也只是草草了事,对于妻子的身体,也是从未好好看过,如今被田柔从后面抱着,一对玉乳紧紧挤压着他的后背,更是如芒在背,坐立不安。 然则罗贤也不是那柳下惠,美人坐怀而不乱,况且他在山上三年,即使每日练剑打坐,也难免会有枯燥的时候,到得晚上,更觉空虚寂寞。只是他自幼读得圣贤书,懂得道理,知道是非,再加上刻意与田柔保持一定距离,方才能够度过这三年。如今被田柔从后面抱着,后背感受着那两团柔软,即使再镇定,也难免有些心猿意马。 罗贤轻轻挣脱田柔的怀抱,站了起来,他不知该如何面对田柔。三年来,他刻意保持着距离,但对于田柔的好却从来都是来者不拒,而且凭着田柔的名头,他在三清宫中一直都很顺利,宣明子能够看重他,纵然有因为剑气的缘故,其实还有另外一层原因,那便是田柔。 田柔自幼在三清宫长大,宣明子视她如自己的亲生女儿一般。三清宫内的各项规矩,对于田柔都可以网开一面,这也造成了田柔极为霸道的性格,也让宣明子头疼不已。而在罗贤出现之后,田柔对于其他人虽然仍很霸道,但对于罗贤却是温柔有加,这让宣明子庆幸的同时,也隐隐生出了一丝担忧,担忧她会被罗贤利用。 好在其后三年,罗贤除了练剑打坐之外,便只有读书一事,而且他性子沉稳,从未与人红脸,也未仗着田柔的庇护在三清宫内为所欲为,这让宣明子对他的感官有了很大的变化,所以才会同意下月初八让他们完婚。 田柔见罗贤挣脱自己,愣了一下,继而面色一寒,似有怒意。罗贤背对着她,自然未看见她的脸色,他走到一旁坐下,道:“田姑娘,男女授受不亲,你我虽然即将成亲,但还请自重的好。” 田柔想不到罗贤会这样说自己,尤其是最后一句,仿佛将她当成了那些荡妇一般。好不容易忍下去的怒火再一次爆发,她站起身来,喝道:“罗贤,你当你是什么东西,你当初上山拜师,若不是我相逼,师父怎么会收下你,又让我下嫁给你,如今你练成了剑气,成了江湖中独一无二的高手,是不是就看不上我了?就想悔婚?”她越说越气,这些年来的委屈,罗贤对她的冷落又一幕幕浮上心头,到得最后,干脆一跺脚,转身便跑了,罗贤本欲去追,最后却只是叹了口气,直接回屋了。 皎月斜挂,夜渐渐深了,山风吹进院子里,将院角的翠竹吹得哗哗直响。罗贤一人躺在床上,听着屋外的风声,翻来覆去睡不着。俗话说'人非草木,孰能无情',这些年田柔对他的好,他自然记在了心里,可越是这样,他的心里就越不安,总觉得自己对她有愧疚。他心中明白,自己多多少少也利用了田柔对自己的感情。 罗贤再也睡不着了,他起身走到屋外,却发现不知何时田柔又回来了,正坐在石桌旁。桌上放着一个木盒,见罗贤出来,她打开木盒,里头放着一碗粥和几样小菜。罗贤看她将食物从木盒里拿出来,小心地码放在石桌上,又抬头对着他笑道:“贤哥,你饿了吧,我特意去厨房做了几样你爱吃的小菜,你快尝尝。”罗贤看着田柔,一时之间不知该说些什么,讷讷地在石桌旁坐下。田柔将筷子塞在他的手里,坐在对面,一脸温柔看着他。 “田姑娘,我……”罗贤不知该说什么好,他把田柔气走,心中本就愧疚,没想到田柔不计前嫌,还做了宵夜给他。田柔看他有些不知所措的样子,将粥放在罗贤面前,突然面上掠过一抹绯红,轻声道:“贤哥,我有话想和你说。”罗贤放下筷子,抬起头看着她,这是他第一次认真地看着田柔,在月色的映照下,即使再平凡的人也变得不平凡了。他看着她的眼睛,她的鼻子,她的嘴唇,甚至她嘴角的那颗细小的痣,突然觉得,有这样一个姑娘相伴,或许是他下半辈子最值得庆幸的事情。 罗贤忍不住伸手,抓住田柔的手。田柔的脸色变得愈发通红,却没有抽回手掌。罗贤大着胆子,一下将她拉进怀里。田柔嘤咛一声,顺势倒在了罗贤身上,闭着眼睛,似乎有点期待又有点害怕这一刻的到来…… 【未完待续】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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